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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天经地义 (第4/12页)
犹如神鬼相助,由心到笔、笔到纸,纸上神女自然栩栩如生,如与你太爷爷灵犀相通,一切水到渠成,妙手天成……” 庞兰溪听得目瞪口呆,但是当陈平安乘坐的那艘渡船远去之时,他又有些舍不得,想要多听一听那家伙喝酒喝出来的道理。 当时渡船远处,披麻宗老祖师盯着手掌,一旁的庞山岭点头微笑:“甚合我心。” 老祖师憋了半天也没能憋出些花俏言语来,只得作罢,问道:“这种烂大街的客套话你也信?” 庞山岭一挑眉:“在你们披麻宗,我听得着这些?” 老祖师恼火不已,大骂那个年轻游侠厚颜无耻,若非对女子的态度还算端正,不然说不得就是第二个姜尚真。 陈平安那会儿只知道披麻宗老祖和庞山岭定然在以掌观山河的神通观察自己和庞兰溪,至于老祖师的恼羞成怒是不会知道了。 一个青衫背箱的年轻游侠,只是手持行山杖,走在冬日萧索的山脊小路上。 希望那给羊肠宫看大门的小鼠精这辈子有读不完的书,在鬼蜮谷和骸骨滩之间安然往返,背着书箱,次次满载而归。 希望铁索桥上的那两只妖物一心修行,莫要为恶,证道长生。 希望那只重新回寺庙听佛经的老鼋能够弥补过错,修成正果。 不知道宝镜山那个低面深藏碧伞中的少女能不能找到一个为她持伞遮雨的有情郎?那个名叫蒲禳的白骨剑客又能否在青衫仗剑之外,有朝一日,以女子之姿现身天地间,愁眉舒展开心颜? 陈平安不知道这些事情会不会发生,就像他也不知道,在懵懵懂懂的庞兰溪眼中,在那小鼠精眼中,以及更遥远的藕花福地那个读书郎曹晴朗眼中,遇到了他陈平安,就像陈平安在年少时遇到了阿良,遇到了齐先生。 冬末时分,天寒色青苍,山冻不流云,陈平安环首四顾,视野所及,一片枯寂。 这就是人间颜色,在仙家渡船之上俯瞰万里山河是绝对无此感触的,故而山上修行,更是不知世上寒暑。 陈平安手中那根以碧游宫仙诀炼化的行山杖呈现出青翠色泽,使得这条雷池脉络更似竹鞭材质,不然金色太过显眼。不过只要撤去一道禁制,这根暂时属于小炼的打鬼鞭粗坯,就可以恢复原本面貌。 北俱芦洲有一点好,只要会说一洲雅言,就不用担心鸡同鸭讲。东宝瓶洲和桐叶洲各国官话及地方方言无数,游历四方就会很麻烦。 陈平安走到山脚,依旧四下无人。他轻轻拈起一张阳气挑灯符,燃烧速度正常,这说明郡城里妖魔作祟的可能性很小,极有可能是宋兰樵所说的第二种情况——郡城周边某位山水神祇大劫已至,金身即将崩溃,从而影响到了一地风水气数,天灾也就顺势而生。 只不过事无绝对,陈平安打算走一步看一步,手持符箓缓缓而行,直到遥遥遇到一辆装满木炭的牛车,牵牛的是一个衣衫破旧的精壮汉子,带着一对手上布满冻疮的稚童儿女,才熄灭符箓,快步走去。两个孩子眼神中充满了好奇,只是乡野孩子多腼腆,便往父亲身边缩了缩,汉子瞧见了这个背箱持杖的年轻人,没说什么。 天寒地冻,泥路生硬,牛车颠簸不已。汉子不敢走得太快,木炭一碎,价钱就卖不高了,城里有钱老爷们的大小管事一个个眼光毒辣,最会挑事,狠狠杀起价来说的话,比那躲也无处躲的寒风还要让人心凉。只是这一慢,就要连累两个娃儿一起受冻,这让汉子有些心情郁郁。早说了让他们莫要跟着凑热闹,城中有什么好看的,不过是宅子门口的石狮子瞧着吓人,彩绘门神更大些,瞧多了也就那么回事。这一车木炭真要卖出个好价钱,自会给他们带回去一些碎嘴吃食,该买的年货也不会少了。 依稀可见郡城高墙轮廓,汉子松了口气。城里热闹,人气足,比城外暖和些,两个娃儿只要一开心,估计也就忘记冷不冷的事情了。只是那个头戴斗笠的年轻人走路不快不慢,就跟在牛车后头,让他有些担心。 陈平安稍稍加快脚步,笑问道:“这位大哥,我是个远道而来的外乡人,不知道这座郡城叫什么,有什么值得去的地儿?” 汉子是个闷葫芦,只是不敢装聋作哑,扯出个笑脸,嗓音沙哑道:“回老爷的话,前边叫随驾城,据说当年皇帝老爷往南边走,不小心遭了风寒,待过一段时间,就赐下了这么个名字。我只知道城北的城隍庙和城南的火神祠平日里人最多,老爷可以去瞧瞧。” “好的,那我进了城,就去这两个地方走走看。”陈平安笑着点头,伸手轻轻按住牛车,“刚好顺路,我也不急,一起入城,顺便与大哥多问些随驾城里边的事情。” 汉子其实有些忐忑,但他抬头一看,牛车离城门越来越近,觉得应该出不了岔子,这才稍稍心安,尽量学那城里人说话:“那我就说些知道的,能帮上老爷一点小忙是最好。我没读过书,不会讲话,有说得不对的地方,老爷多担待。” 陈平安一手持行山杖,一手扶住牛车